拿起毛筆蘸取糨糊,一點點把托紙潤濕,隨后將其粘貼在清洗完畢的畫芯上,再刷平、排濕……早上8點剛過,安徽省安慶市的資深古畫修復師袁為祥已經開啟一天的工作。
最近,他正帶領團隊修復一幅清代古畫。“托紙,步驟看似簡單,但這是古字畫修復中必不可少的一環。”袁為祥說,托紙在行業里又被稱為“命紙”,對延長古字畫的壽命至關重要。遇到與托紙有關的問題,袁為祥便會去找安慶市岳西縣制作桑皮紙的王柏林。
從岳西縣城往東行車約半小時,就來到毛尖山鄉板舍村。沿著盤山公路繼續向上,不一會兒,一個由幾間老式磚瓦房建成的造紙作坊映入眼簾。
作坊里,王柏林熟練地將紙簾固定在簾架上,隨后向上抬起、入池輕晃。隨著漿水從簾架上下兩端流出,細碎的紙漿在紙簾上沉淀凝結,一張薄紙已然成形。
王柏林所做的便是桑皮紙。這種紙具有柔嫩、防蟲、拉力強、不褪色、吸水力強等特點,是高檔書畫用紙和裝裱用紙,并被廣泛用于包裝、制傘、制扇等領域。
王柏林今年59歲,家中世代造紙,傳到他已是第七代。他自幼跟著父親學習,14歲便開始參與制作桑皮紙。“一張桑皮紙從備料到成紙,要經歷20多道工序。”王柏林手上不停,邊撈紙邊向記者介紹。桑皮紙采用全手工生產,先剝取桑樹皮,曬干,放入水池中浸泡數日,然后手工揉捏讓樹皮變軟,再用石灰水上漿。經二次蒸煮、多次漂洗和手工去雜,打漿后將紙漿放入紙槽,再用簾架撈紙,最后曬紙、切紙,整個工序才算完成。
王柏林說,桑皮紙制作的每一道工序都很有講究。例如造紙用的桑樹皮要在每年的驚蟄之后、清明之前采集最好,紙槽用水最好是本地的深井水。在王柏林看來,其中技術難度最大、也最為關鍵的是撈紙。
“紙張的好壞、厚薄、紋理和絲絡,全在這一‘撈’上。”王柏林說,撈紙動作看似簡單,可“沒有三五年的功力,很難拿捏得準”。
岳西地區有手工制作桑皮紙的傳統。然而,隨著時間流逝,桑皮紙制作技藝一度瀕臨失傳。到了20世紀80年代,村里做桑皮紙的人已然不多。桑皮紙的重煥光彩,還得從2002年北京故宮博物院啟動大修說起。
故宮博物院的東北角有座倦勤齋,齋內有一幅面積達170多平方米的通景畫。這幅畫背面所用的裝裱紙是桑皮紙。2002年,故宮博物院啟動大修,倦勤齋通景畫修復是其中重要一項,為盡可能恢復畫作原貌,就需要找到適合的桑皮紙。
王柏林至今還保存著一張2004年9月14日的報紙,從這張報紙上,他得知故宮博物院來安徽急征桑皮紙修復通景畫的消息?吹竭@則消息,他立即啟程,帶著自家生產的桑皮紙去了北京。
第一次毛遂自薦并不順利。“專家接過我的紙,在手里反復查看,拽拉幾下就碎了。”王柏林回憶。盡管有些沮喪,但他沒有氣餒,而是認真觀察故宮專家展示的一片巴掌大小的樣紙。
他仔細研究樣紙的重量、薄厚、拉力、耐折度,分析用材、纖維長度,隨后便一次又一次試驗。終于有一天,王柏林感覺自己生產的桑皮紙和樣紙差不多了,他再次前往北京。
“經過國家紙張質量監督檢驗中心檢測,我做的紙僅有耐折度一項沒達標。”王柏林憑經驗認為,蒸煮這塊要下功夫,“火力大小、時間長短、溫度多少都要控制。蒸煮原料時火力不上去,紙就發柴。”
他又開始反復試驗,最后將蒸煮時長從15小時提高到20小時以上。第三次檢測數據顯示,其制造的桑皮紙耐折度高達9000多次,是人民幣用紙的兩倍。最終,故宮博物院文保科技部決定選用他生產的桑皮紙修復倦勤齋通景畫。
給故宮提供材料,讓桑皮紙制作工藝再度走入人們的視野。2008年6月,桑皮紙手工制作技藝被列入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,王柏林也成為這一項目的代表性傳承人。2010年,頤和園修復工程啟動,王柏林又接到生產訂單。截至目前,他已累計向故宮、頤和園輸送桑皮紙60多萬張。
“老祖宗把手藝傳到我這一代,必須把它做好、守好。”王柏林說,如今,他最大的心愿是讓更多年輕人參與學習桑皮紙的制作。“每年放暑假,很多大學生來我們這里體驗桑皮紙制作,我都是親手教,就是希望年輕人能了解桑皮紙、關注桑皮紙,把這項技藝傳承下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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